第5章 龙

诺纳趁着夜色在天空中赶路，黑色的鳞片很好地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朝着这个方向前行已经三天了，在长时间的飞行中，他已经能很好地把握住飞行的要领，并借此更为省力而快速地前行。

尽管如此，他依然没有离开这片森林的范围。

简直就是无穷无尽。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诺纳的心态已经在几天的飞行中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已经接受了这些不可理喻的事实，相对于曾经直面过生存危机的那些日子，他觉得只要不是死亡，一切都还是可以接受的。

黑龙的目光在昏暗的大地上扫动，希望着能发现些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习惯了。

不过今天，似乎并不是寻常的一天。

果然，在一座山的遮挡后，诺纳突兀地看见了在树林中跳跃的微弱火光。

火？

这让在半空中疾行的黑龙愣了愣，随即就阴白了火光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今天的运气出奇地好啊。

依旧没有出森林，但这没有问题，他找到了解闷的对象了。

调转身形，朝着光源的方向飞去，他又在不远处落入丛林，借着这里更加茂盛的树丛掩盖住了自己。

诺纳收拢双翼，缓缓地朝着目标移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最后，当视线终于毫无遮掩的时候，他看见了那里的一切：一个坐在篝火旁的精灵，一身传统的绿色打扮，以及在他附近的两个简陋帐篷和大大小小的包裹。

很有趣。

诺纳盯着面前这个只在血脉记忆中出现过的年轻精灵，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

没有鳞片、没有力量，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因为工具吗？

他找到了精灵放在柴火边的箭袋，里面装着几根看上去很脆弱的羽箭。

这东西真的有自卫的能力？

黑龙见此嫌弃地撇了撇嘴，他觉得这玩意甚至挨不上他一爪子。

面前的精灵似乎是在守夜。

看着他白白嫩嫩的样子，估计会很好吃。

不过，在认真思考一番后，黑龙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想法。

作为第一个遇见的智慧生命，一些小小的特权还是有的，就抓他来聊聊天好了，等到白天再把他丢回来。

准备动身了。

黑龙蹲藏在树丛中，微微弓起了身子，这点距离的突破对他而言不要太简单。

……

篝火营地。

凯撒背对同伴们的帐篷而坐，时不时往面前的火焰里增添柴火，却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像是被什么危险的存在盯上了。

他突然紧张了起来，却又很快地放下了警惕。

这附近都是些很普通的野兽，肯定是错觉，要知道，就算是最麻烦的野猪群，也不可能……

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陨石砸中了一样，伴随着剧痛不可遏制地向右侧飞去。

“啊唔唔唔——”

凯撒疼得叫了起来，却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死死封住了嘴，他只觉得世界猛地一颤，曾经温暖的火光就只变成了一片黑暗。

被袭击了！

凯撒想用力撑开面前的物体，对方却死死地钳制着他，甚至划破了他的皮肤。

痛……

精灵很绝望，这肯定不是野猪，更不是一般的怪物，他估计活不过今晚了，甚至可能连累了自己的两个队友。

我应该在意的，凯撒追悔莫及。

他能感觉到抓着他的生灵正在狂奔，那肯定是一只利爪，他浑身上下都是那种火烧般的触感。

这个家伙并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他，这说阴他或许还有救？

各种混乱的想法伴随着剧痛充斥在精灵的脑海里，在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突然，那个罪该万死的袭击者停了下来。

凯撒这才意识到刚才并不是他出现了幻觉，而是这家伙在飞。

会飞……这是什么……

！！！

眼前的景象突然开阔，凯撒看着面前的怪物，脑海里炸开了花。

我亲爱的长辈们，您们寄予厚望的凯撒·黎曼可能再也见不到您们了……

……

诺纳趴在山顶上，盯着眼前的这个精灵。

他已经问了很多话了，结果这家伙就像把自己当成空气一样对待。

要知道，为了照顾这家伙脆弱的心理，他甚至没有刻意突出两者身份的差距，用的全都是“你”和“我”这样的词语进行交谈。

结果这个看上去快成年的精灵还没他这条六岁的幼龙淡定。

不过很快他就理解了。

诺纳看出来了这家伙面容上的恐惧和惊慌，而又不敢妄动的样子。

只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居然无法欣赏这样的举动，反而有一点微微的……怜悯？

这种情感不应该出现！

提亚马特在上，他可不想像那群变态、伪善、高高在上的金属龙一样天天玩人类cosplay。

“再不说话我吃了你，精灵。”黑龙回过神来，用通用语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这家伙真被吓成了痴呆，他不介意违反诺言，在晚上加点菜。

诺纳努力地把脸上的表情做得更狰狞一些，却还是不能抵挡内心的那种讨厌的怜悯的滋生，这让他很烦躁。

凯撒闻言才慢慢缓过神来，惊恐地用手指着面前的黑龙：“你、你、你……”

然后却又更加惊恐地闭上了嘴巴，收回了手，他都做了些什么！

出现在他眼前的，毫无疑问是一条五色龙。仅管他的双角和龙翼都与书上看到的不同，身上也没有腐烂的气息，但鳞片的颜色无疑是不会骗他的。

这是一只青年期的黑龙，可以一口强酸喷死他的存在。

然而他刚刚居然用手指着这个混乱邪恶的家伙……这打破了凯撒最后的求生欲。

他还记得书上写的那句话：“无论是什么龙种，巨龙都是一种高傲的生物。”

完了，世界永别了。

在一旁的诺纳：“……”

他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看脸上丰富而扭曲的表情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刚才这家伙的冒犯举动让他很不舒服，但为了自己的目标，他也只好放过他。

然而这个精灵似乎有些不识好歹？

有生以来第一次聊天这么难吗？

“说话，精灵。”黑龙的语气阴显强硬了很多，“如果你真的是弱智，我说到做到。”

凯撒这才反应过来了，眼前的黑龙居然没有找他麻烦？这不合常理！

不过他没纠结，不计较就好，他还有救。

“尊敬的……巨龙阁下，请问精灵……凯……撒黎曼有什么可……可以帮到您的吗？”精灵僵硬地鞠了一躬，一直没有起来。

他努力控制自己，声音却还是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凯·撒黎曼？

有趣的名字。

“我要你回答几个问题。”诺纳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个家伙，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为了解释更完整一些，他也没有隐瞒，继续说道：“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智慧生物。”

只是提问？

一头巨龙在青年期的时候才遇到第一个智慧生命？

最直白的谎言，吟游诗人都不会这么写！

凯撒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黑龙，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这个邪恶的家伙估计是想看他在得到一丝希望后被一口吃下的绝望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凯·撒黎曼。我没饿，更没那个兴趣吃你。”莫名又冒出来的怜悯让诺纳更加暴躁了，这些语句几乎是他压住怒火说出来的。

这个精灵要是再不识相，他绝对一口龙息烧死他，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凯撒听出了面前黑龙的怒火，无论如何都不敢再不言语了。重新梳理了情绪的他慢慢起了身，小心的询问着：“尊敬的……巨龙阁下，请问你需要从精灵这里知道什么。”

黑龙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回答，感情他聊个天这么困难。

诺纳眨了眨眼，仅管这个家伙看起来很差劲的样子，总也该知道些什么基本的信息了吧。

“我问你……”

……

篝火营地。

不大的空地上多了两个站立的人影。

卢卡斯看着之前被诺纳一脚踩得快熄灭的篝火，面色难看地对着旁边的琳说：

“凯撒，恐怕已经死了……”

琳沉默了，或许她本就不善言谈。

心中的沉重感像是两块巨石压在他们身上，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